李宇嘉（房地产资深研究人士、经济学博士）

今年春节长假里，出行、旅游、消费等经济数据都创出数年新高。小到一个县城，都开启了看人海的模式，不管是公路、餐馆，还是景点和影院，都人气爆棚。

将数据结构化后就会发现，数以亿计、以五六线城市甚至农村为代表的下沉市场被完全激活。不管是电影票房，还是酒店餐饮预订，低线城市做出了最大贡献。比如，春节前四日，县城酒店预订量同比增长120%，美团平台五线城市生活服务日均消费增速为一线市场的两倍；比如，春运返乡热门城市（如阜阳、上饶、信阳）旅游人次同比增幅在50%以上。

数据背后的朴素道理是，消费观念改变了。即便是打工人群返乡，也要带家人出去转一转、下个饭馆、住个酒店，多体验体验生活。而近年来汽车消费下沉、高速路及国省干道向乡镇村铺设、移动互联网普及，这些硬件和软件的改善将全国市县镇村链接起来，织起一张高频互动的大网。一旦消费意识聚成了共识，覆盖到14亿人群，下沉到低线区域，整体数据就很可观了。

所以，永远不要低估拥有14亿人口的中国潜在的经济增长活力。微观层面的变化，从产生共鸣的影视作品也能看出来。贾玲的《热辣滚烫》成为春节档期票房冠军，该影片的英文名很有意思，叫You Only Live Once（你只能活一次），彰显了百姓自我意识的觉醒。非专业歌手、形象朴素的任素汐，在春晚拥有一个独唱的舞台，她演唱的歌曲《枕着光的她》走进普通人熟悉的生活轨迹，给观众带来很强的踏实感。总而言之，今年的春晚与民同乐的味道很足。

领导人在新年贺词里说，“社会节奏很快，大家都很忙碌，工作生活压力都很大”。过去的一年，行行在卷、处处在难、人人辛苦，难得的春节长假，太需要简简单单、痛痛快快乐呵一下。其折射出的小趋势，就是后疫情时代，少些浮华，多些真诚，多些接地气的踏实。

所以，从人均消费数据来看，它遵循了近两年的一贯理性。今年春节人均旅游消费金额比2019年下降10%，假期天数调整后下降21%。这不是什么消费降级，而是旅游消费下沉后的平均数，也是我们真实消费能力的体现。回归常态后，自然就追求性价比、追求体验感。比如，自驾游、返乡游，都是成本很小的消费；比如，南方人到东北延吉，体验上不啻于出境游。

这才是该有的、真实的消费场景。过去那种动不动就要实现这个自由、那个自由，为此要普遍加杠杆、透支的超前消费，才是不正常的。如果认同笔者这一逻辑，就不难理解春节期间的楼市了。从数据看确实冷，想想也正常，国人都在出行、出游、聚会的场景中，谁会关心楼市呢？

因此，龙年春节的楼市，是近十几年来关注度最低的一年。一方面是大家无暇关注，更重要的是大家对楼市的认知更迭了。不管是返乡的观感体验，还是聚会闲聊的话题，都能看到过去盲目乐观、过度加杠杆的后果，都能看到现在大家对楼市的态度变了。于是，假期售楼处冷冷清清，即便是刚需，也只是看看，不着急下手。开发商也很佛系，假期新盘零供应或干脆放长假了。

笔者最近看了几个楼盘，发现定价比之前降了不少（有的是暗降）。表面上，这反映了楼市需求端的支付能力不足，但本质上，这是房子金融属性褪去，财富欲望褪去而使然。从金融属性、财富代名词到一般生活消费品，房子这个变化的跨度太大了，反映在楼市上，量价回落难以避免。不过，对于楼市未来走势，笔者并不太悲观，从春节假期的数据看，国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心是很强烈的，“住得好”是美好生活的应有之义，因此楼市的发展潜力很大，关键是它要回归居住的本源，不再异化为金融炒作的工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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